写小说软件 王小波：为了写小说我码了套软件。还有，苹果电脑买不得。

“我闲着没事搞了个发明。”

1991年5月，

王小波在自己的「科技博客」上

写下了这句话。

噢，他可能是中国最早写科技博客的人

也是中国第一代程序员

他的这个发明，

是自行研发的输入法，

改变了旧有输入法的系统机制，

不但率先实现了在英文环境下，

输入中文更加无缝接入，

居然还有后续版本和优化更新：

比如加入了自定义拼音字库，

以及输入后再修改等“高级功能”。

这还只是王小波所写的软件之一

他对自己写的软件很得意：

“我现在软件写得出神入化，并做出了各种写小说的工具，别人的软件已不用了。”

同样的事，即使是在2016年的今天

也没有几个文科生能做到

更何况那是在15年前

而他就是用这套软件

写出了名垂中国当代文学史的

《王二风流史》和《红拂夜奔》

三年之后，也就是1994年

被称为中国的互联网元年

中科院高能物理所首次接入了互联网

那一年，我们的科技大佬们都还是屌丝

张朝阳刚刚从美国回国

王志东创办了四通利方

丁磊借到了第一个yahoo账号

马云创办了海博翻译社，

第一次见到了Internet

张小龙硕士毕业，去了广州。

而王小波的代表作《黄金时代》

也是在1994年发表

为了写这部长篇

他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给自己写了一个专用的软件

“从今年初开始写长篇，首先做了写长篇的专用软件，现在基本调通，开始写了。”

这个外挂开的，我服了！

文理通吃，如入无人之境

王小波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在大部分人的认知里，

王小波应当是个著名作家。

而且不仅仅是个作家，

还是个曾经红极一时的精神领袖。

放在今天，他少说抵100个罗辑思维吧

他的小说《黄金时代》

描写了权力对创造欲望

和人性需求的扭曲及压制

他的散文集《沉默的大多数》

几乎是辛辣地展现了

当时国人的心态，

句句见血。

而且放到今天也仍然适用...

他写的剧本《东宫西宫》

是中国最早的同性恋题材的电影

获得阿根廷国际电影节最佳编剧奖，

还入围了戛纳电影节。

1997年，王小波猝然离世，

对整个华语文学圈产生的影响，

直到今天依然经久不息。

他所推崇的自由主义浪潮，

更是令无数后辈趋之若鹜

豆瓣上有一个著名的热门小组

叫做“王小波门下走狗”

内有76991个走狗

他的走狗们是这样评价他的：

在小波的作品中可以找到我认为在生命中最可珍视的三个元素，智慧、性爱、乐趣。因此，经史子集可以看了头疼，肥皂剧可以只看头一遍，小波的小说却可以历久弥新，常读不厌。

然而，今天我们要讲的，

是王小波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又或者说，他的另一种天才。

码农王小波

1978年，身为“新三届”的王小波

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

在这所以文科著称的顶级学府中，

王小波却跑去念贸易经济系的商品学专业

学习的课程包括：

数理化生、仪器分析、实验技能、大宗商品的抽样检验……

你感受一下。。

如果他毕业之后从事本专业的工作

我们的小波同学，

将变成一位产品质检员。

如果那样的话

以他认真可靠的劲头，

什么添加三聚氰胺的毒奶粉，

什么地沟油回收的色拉油，

什么无效和过期的疫苗，

通通会被封杀在产品线中了吧？

唉，突然觉得他这一转行

害了很多人。。

总而言之，和你一样

毕业后，拿着一张“工科学士”文凭的王小波

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决定转行

留在了人大，在分校里当起了老师。

后来大概是觉得有点腻味，

他又去了美国匹兹堡大学，

念了个东亚文学研究硕士。

工科狗摇身一变，

成了个文科狗。

不过他自始至终也没忘记自己的老本行

用他自己的话说

他喜欢做有趣的事

读研期间，

他还在学校的统计系兼职助教。

并且对多变量统计集簇分析

（Multivariate Statistics：Cluster Analysis），

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呵呵哒，我反正是看不懂。。

他还写了好多页的小册子记录心得，

光公式推导就写了一大堆。

这些小册子的水平，

足以超越普通的博士论文。

他的同学形容他解数学题就像杀猪一样，

特别来劲，一道接一道地解决，

就跟LOL里大杀特杀一样有快感。

既然做统计，

王小波自然需要数据分析工具，

然而那时代的统计专业，

是以人力手工计算为主，

连个统计软件都找不到，

电脑更是性能低下。

怎么办呢？

你一定想到了。。

没错，自己写！

王小波同学自学成才，

开始搞起了软件开发。

他先是捣鼓FORTRAN，汇编等低级语言，

又和C语言刚正面。

接着，又啃起了数据结构、算法、编译原理……

他把自己对编程的理解和感悟，

都记录在了日记中：

1988年12月：

Macintosh根本就没打进中国市场，你非带几个可用的IBM微机软件回来不可。至于什么机器上能使倒不必太担心。我这个狗屁计算机室，IBM PS/2就有二台。AT机也不少。SAS，SPSS， Statistx都有，可代表国内上等一般统计微机房的水平，可就是少了一种宜于作统计的语言。年兄如有APL(Aprogramming language)之IBM微机本，可给我寄copy来。”

（图片：Macintosh）

一看到“狗屁”两个字

我就觉得这应该是

王小波自己写的没错。。

所谓Macintosh，就是苹果电脑Mac

1988年，刚从美国回国的他

发现国内的计算机环境几乎荒芜一片

只能依赖朋友从美国带软硬件做研究

毕竟，他用的那些软件，

比如SAS，比如SPSS，

直到二十多年后的今天，

仍然是企业级商用分析软件中，

最为顶尖的存在。

噢对了，那一年，

他是北京大学一名社会学系讲师。

文理叠加出奇迹，

是王小波一生的写照。

1990年5月：

晓阳到底也加入了IBM的行列。照我看，苹果机还是买不得。因为IBM-PC的兼容机队伍庞大。INTEL又总能推出新一代CPU，将来还有大发展。买微机钱的投资是大事，时间、精力投资更为巨大，买386兼容机是明智之举。”

他可能是中国第一代的苹果黑

以及最早的IBM的坚定拥趸。

但他对当时计算机大趋势的看法，

却异常准确。

1990年5月：

最近胡思乱想想出了个理论来，还没认真推导，大抵是设立多个Dummy(两分变量)构成的联合分布，其合计样本点构成一球面，点到点的距离以总误差计算。所以一样本点的对点就是它的否，误差最大。”

上图就是王小波所说的Dummy变量，

又叫作虚拟变量或哑变量，

属于统计学中的艰深课题。

大家没事就不用搞懂了~

我放上来只是跟大家一起感受一下

就是在自己的科技博客写下

上面这段话的人

同时也在写《黄金时代》

在16年后的今天

每个文艺青年都人手一本。。。

当然更逆天的事还是跟小说有关

王小波想在电脑上写小说，

他先是发现没有好用的中文输入法，

毕竟那个年代，不要说搜狗拼音，

连智能ABC都还在娘胎里呢。

于是王同学他决定

自己亲手打造一个中文输入法，

以供自己写小说之用。。。

图：早期的中文输入法

就是我们开篇提到的这一段

从此之后，

他的人生爱好就变成了

写小说，以及

为写小说编写软件

“自写一遍，从分页到编辑键分配，都能合乎自家习惯，不是存心狗尾续貂也。”

身为汇编高手的他，

亲手写了DOS下的汉字输入法。

他的WK输入法有个功能：

可以区分四声

别说当时，就是现在的输入法都木有啊。。。

用这个量身定做的输入法打汉字，

他的速度几乎和盲打英文一样快。。。

此时的王小波，

已经凭借自己写的输入法，

赚得了一些钱。

就在大家以为，

在90年代初的软件创业沃土上，

一位巨子即将冉冉升起时，

王小波却放弃了对编程的巨大热情，

理由只是因为：

“不过现在我对微机已无兴趣，因为发现写小说也可赚到钱。”

听到这个消息，

雷军、史玉柱和马化腾

都长舒了一口气。。

毕竟王小波的编程能力，

甩他们仨两条街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当时有很多中关村的老板，

抢着想把王小波招入麾下。

他一句“写书更赚钱”，

回绝了这些老板，

也替未来的无数悲催码农做出了预言…

1994年，王小波的《黄金时代》

经过各种坎坷，

终于得以出版了。

同一年，张朝阳、丁磊、

马云、张小龙

都刚刚开始出演自己屌丝逆袭的故事

王小波的名字，

本应和他们列在一起的。

然而阴差阳错，

他的名字，却和

余华、陈忠实、贾平凹、

莫言、史铁生等，

列在了一起，

变成了二十世纪末，

中国文坛的一面旗帜。

可惜的是，天妒英才，

即便是文学的道路，

老天也不让王小波继续走下去。

1997年4月11日，

王小波因为心脏病突发，

从此与世长辞。

即便在人生的最后几年，

王小波的技术宅之心仍然存在。

他一边回答别人询问的纯技术问题：

“你说的大概是计算机内的递归算法。在C语言里是指在一个函数(相当于其他语言的sub procedure)内调用同一个函数。”

一边专研新买的286电脑：

“我终于下决心买了一台286，其核心是它在虚拟保护方式(virtual address protected)下工作，以便利扩展内存(expanded memory)。我的软件现在可以编辑400K长的文件，可以把一部长篇小说全部调到内存里编写了。只可惜我这个机器还是低级，只有1MRAM，并且没有硬盘，所以也就到此为止了。这个程序的缺点是太低级，有大量对端口(port)的操作，虽然效率是高的，兼容性不会太好。”

图：286电脑

受困于经济条件，

王小波只能在简陋的286上做文章。

没有硬盘，内存只有1M，

如此低劣的性能，

竟被王小波发挥到了极致，

简直是螺蛳壳里做道场。

到了95年之后，

DOS系统被Windows逐渐取代，

王小波又开始搞起了WIN32 SDK编程。

为了把自己的输入法

从DOS下移植到Windows，

他非常任性地熬夜苦干，

甚至不惜透支了自己生命。

而此时的他，

又先后写出了《白银时代》、

《青铜时代》、《黑铁时代》、

《万寿寺》、《我的精神家园》等等，

脍炙人口的作品。

我们甚至可以大胆想象，

如果他如今依然健在，

在这个崇尚互联网IP的，

真正的“黄金时代”里，

本身就是超级IP的他，

又兼有最顶尖的技术，

会达到一个何等的高度？

只能再一次叹息，天妒英才。

然而，天堂里的王小波，

也许并不痛苦，

毕竟，他曾经说过：

“我对自己的要求很低：我活在世上，无非想要明白些道理，遇见些有趣的事。倘能如我愿，我的一生就算成功的。”

明明可以靠geek技术当互联网大佬，

却偏偏要写小说。

他，就是王小波。

今年4月是王小波逝世19周年

谨以此文

献给每一个期待遇见有趣的事的人

走在寂静里，

走在天上，

而阴茎倒挂下来。

——王小波《三十而立》

本文作者：眠眠，酷玩实验室签约作者

蛋蛋姐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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